一个母亲，遗弃孩子，想要他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上，是为了孩子好——这种理由闻所未闻，也亏那人说得出口。
可能连那身形模糊的人，都会认为此言一出，寒川会激烈的反驳他。
但寒川没有，他只是平静的接受了这谎言一般的真实。
“可能是的——她觉得，死亡是我最好的归宿。”寒川看着他，“她想让我去死，可能是因为你。”
“因为你想让我活着。”寒川说，“就像你现在赶来杀人，只是怕我死了。”
“假扮成水西巫医，给我麻沸散，让我一遍遍经历痛苦却抱着希望觉得还能缓解的人，是你，因为你怕我真的痛苦到极限，忍受不下去，就自己去死了。”
“被叶府派来照顾我的嬷嬷，从下山后就不知道埋尸何处了——虽然她所谓的‘儿子’还在一直给我写信，企图让我相信她还活着。”
“明明来到水西的人不是二伯的外孙女，却依然误导他，让他去搜水西布防图的人也是你。”寒川道，“他里通外敌，罪无可恕——但我猜他现在也已经身首异处，最后杀了他的人一定是你。”
“因为你想用他的下场告诉我，你可以轻而易举且合情合理的杀死我身边每一个人——嬷嬷、二伯、道继师父、阿莫、老夫人、君长、叶府、水西……你可以撕裂所有让我牵挂的人和事，你无所不在，我无法离开你的视线，也反抗不了你。”
题字者没有挥毫写下自己的名姓，有关他的一切，都只留在了石坊上那一方小小的篆印里。
石坊太高，篆字太小，秦九看不清了。
但仿佛只凭记忆记忆，她也能描摹出那遥远而模糊的痕迹，那印章就像刻在她心上一样，刻骨铭心。
阳光有些刺眼了，视线有些模糊了，秦九眯了眯眼，下意识避了避。
这么一低头，眼底出现了一个挺拔如松柏的身影。
那身影很高，带来一片人影形状的荫。
她借着这一小片荫蔽，看清了来人的面孔，那人像伫立在西南尽头的雪山一样，神圣而清净——是她那在水西之地久负盛名、还没过门的夫君。
“看见什么了？”
秦九觉得这话耳熟，但记不清——她发病的时候意识模糊，所言所行，全凭本能，随心所欲。
寒川却像是要提醒她：“你刚才在看的东西——好看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