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同学们都散了，该上课上课，该回家回家。”裕溪龄朝外挥挥手，遣散了围观的同学们。陈乔年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，他之前没见过裕溪龄，听都没听过，不过看其他同学都很听她的话，估计面前这位姐姐在线学校里应该也是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物，毕竟是……校长的养女。
“不是，她还没……”陈延年火气未消，看裕溪龄把柳眉放走了，气得想把柳眉给拽回来再理论一番。
“不好意思，这件事是柳眉的错，不过她得去上课了，我就叫她先去上课，你们一共损失多少本杂志？每本多少钱？”裕溪龄一边说着，一边把挎在身上的书包拽到前面来，拿出了自己的钱包。
陈延年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，他就像要一个正儿八经的道歉，没想到却从面前这个小姐身上得到了，而且也不想多给钱，该赔多少本就赔多少本，一分钱都不多给。相比柳眉大手一挥扔给他十个大洋，按本付钱反倒更让他觉得舒坦。
“可是……”
“柳眉就是那个脾气，听不进话，你们不要跟她计较。”裕溪龄极力将这件事抚平，她不想让这件事闹大，到时候闹到校董那边去，他们两个男孩子又不占理，想想柳文耀就知道，他肯定会护着女儿的。
见对方没有说话，裕溪龄才继续说道：“不过学校里面确实是不让买卖书刊，可能要请你们到门口摆摊了，只要出了大门，你们就不归震旦公学管了。”
陈乔年终于知道刚刚其他同学说的“明事理”和“公事公办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，她替那个叫柳眉的女生道了歉，也说了柳眉的缺点，然后也说了他们确实违反校规。柳眉的方法就是沸水倒在鲤鱼池，可以烫得鲤鱼们四处逃窜，而裕溪龄的方法似乎是温水浇在身上，所有人都能接受。
陈延年面对裕溪龄实在是凶不起来，裕溪龄没犯什么错，还替别人道了歉，温柔地提醒了他学校里不让摆摊，他若是再凶狠一点就有些说不过去了，只能咽了怨气儿，蹲下身开始收拾杂志。
“你们是新来的学生吗？我看你们有点面生啊。”裕溪龄也蹲下身，一边帮忙收拾着杂志，一边把问题问了出来：这两个人既不是熟人，也没穿校服，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，如果是校外的闲散人士，那她可要跟学校的保安大叔好好说一说了，这两个人倒还好，下次进来个什么奇怪的人可怎么办？
“哦，我们是留法勤工俭学班的，休息的时候也会卖卖杂志赚一点生活费。”
“留法勤工俭学？你们也要去法国啊？”一听到留法勤工俭学裕溪龄就来了兴趣，她已经决定好了，等到时机到了，她也要去法国留学。
“你也要去？可是我在留法班里没见过你啊，你是其他班的吗？”陈延年回想了一下，他似乎确实没在班里见过裕溪龄，讲道理学校的红人在他们班里，他不应该没有印象，如果是其他班的人，那他不知道还正常。
“啊，我不是留法班的，我是数学系的，等这阶段的内容学完了，我就动身去法国学习数学和机械，也有可能是数学和生物。”
“不提前在留法班学习，法语跟得上吗？”陈延年问道，他们每周都上课的学生都感觉法语学起来太吃力，法语阴阳性搞得他们头疼，还有数字，法国人从来不好好说数字，几百几十几，他们非要说多少乘以多少加上多少，太奇怪。
“没事儿，我就出生在法国，而且我生父是前驻法大使，养父是震旦公学的校长，平时也会教学生们法语，从小耳濡目染就会了。”裕溪龄说道，她没有一点炫耀的意思，甚至还觉得自己的话里夹带着些许的惨淡——生父还健在的话，谁还会有养父啊？
“诶？陈仲甫？”之前查看的时候，裕溪龄没认真看书上的字，现在蹲下来，才注意到了书上的署名。
“姐姐认识吗？”陈乔年觉得一般的读者一定会先对《新青年》这三个字产生疑问，谁知道面前这个姐姐一上来就对责编产生疑问的啊？
“啊，我小的时候，他抱过我，不过也很多年没见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