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不时有人来买吃食,人不多谷雨一个人照看得当,便让夏至陪二狗子在一旁坐着,他现在的样子,特别像刚到自己家的时候,谷雨不禁有些担心。篮子里的糕饼卖光,谷雨叫夏至过来帮忙收拾东西,然后拉起二狗子去田三婶那里帮忙。

    田三婶那里用饭的人数也大大减少,因此收摊的时间比往日也早一些。曹大姨依旧给大伙煮好面条,浇上鲜亮的卤子,味道极美!夏至吃的最开心,每次都能吃上满满一大碗。吃饭时候,谈及庙会结束之后的生意,谷雨向田三婶姐妹请教。

    曹大姨说庙会以后,每隔十五天的县城大集上买卖也不错,十里八乡的人们都过来买卖物件儿、闲逛消遣,谷雨也可以试试。谷雨听后不住点头,姐妹二人面摊做的年头久了,说着说着便讲到其中许多故事,像是这一碗面似的,酸甜苦辣各种味道的卤子浇上,也成了如今笑着说出来的谈资。

    佐着故事吃饭,谷雨仨人都有些感慨其中的不易。甚至刚刚还沉闷的二狗子,也把心思转到曹大姨和田三婶的谈笑上。谷雨敬佩的感叹道:“三婶已经是梨花村里很能干的女子了,曹大姨更厉害!”

    田三婶放下筷子笑着说:“哪里说得上厉害?不过是这穷苦日子逼着你往前走罢了。年轻那会儿太苦,天天盼着吃顿饱饭就行,人这一辈长啊,总觉得啥时候是个头呢?没想到就这么一天一天往前推着走,也走到现在了。”说完哈哈大笑。

    曹大姨赞同道:“是这个理儿。咱们普通小老百姓,也甭想着戏文里那些花的俏的,管好三个饱一个倒、没病没灾到老就知足了。守着这个小摊儿几年,来来往往也算是见到万八千的人了,啥人啥命,都是老天爷定好的。你们看金光寺的老主持、街面上的黄老爷,过得风光吧?他们也有自己的愁。也有想轻巧赚钱的,那个贼偷、窑姐,哪个得了善终?我从来没都没想过轻松赚钱,说句不好听的,像我这样的人,轻松是赚不到钱的,就连当□□,因为长得丑,都得伺候最脏最臭的力巴,那我为什么不吃点苦,踏踏实实的挣一份口粮呢?”

    一番话说得动情入理,话糙理不糙,悠悠平淡说出来甚至有些认命又坚持的悲伤。想到阿娘曾说过她的半生过往,谷雨放下碗筷,敬佩道:“曹大姨您真的太厉害了,一点儿也不比戏文里的女英雄差。”

    她脸上的小表情十分有趣,小姑娘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说这些,逗得田三婶和曹大姨忍不住哈哈大笑。转眼又说起街面上的趣闻,边说边吃时间过得格外快。回家的路上,田三婶说明天庙会最后一日,正常晌午过后几乎就没人闲逛了,让谷雨明天少准备一些,并且明天她们晌午一过就收摊。谷雨和她说起买布的事儿,恰好和田三婶要买别的东西的想法碰到一块儿,二人高高兴兴的约定明天下午要在县城好好溜达一番。

    回到家里,晚饭已经准备好,往常等刁二山回来,仨孩子虽然不饿也会陪着大人少吃一些。但是今天刚回家,二狗子就说累了,早早回屋休息。明天要准备的糕饼很少,用不上夏至帮忙,他在家闲着无聊,趁着天光大亮,跑出去找小伙伴们玩耍去了。

    谷雨和刁王氏在树下一边等人一边闲聊,说起明天的安排,说着说着,有些担心的说:“阿娘,今天二狗子很不对劲儿。从金光寺出来就一直皱眉发呆,是不是冲撞到什么了?”

    刁王氏想到那孩子回来确实脸色不好,问道:“除了看善缘小师傅,你们没去别处吧?”

    谷雨摇摇头,刁王氏矮木墩上坐起来说道:“我去看看他,要是真遇到乌糟东西了,咱们再想办法。孙婆子不就在西边院子住着吗?到时候问问她。”说完慢慢走到他和夏至的屋子,从敞开的窗户往里边看看,见他老老实实的侧躺在木床上,似乎只是睡着了。她敲敲窗户,见二狗子迷迷糊糊坐起来,隔着窗子问道:“好些了吗?是不是中暑了?要不咱们去张大夫那看看?”

    二狗子摇摇头,轻声说道:“婶子我没事儿,就是有点累,你别担心,我睡一觉就好了。”

    刁王氏嗯了一声,嘱咐道:“不舒服就赶紧说啊,别觉得年纪小硬扛着,那可不行。”

    二狗点点头,又躺下去继续睡觉。

    夕阳落山,刁二山从地里回来,不一会儿夏至也从外面跑回来。饭后谷雨和刁王氏趁着天没黑,赶快准备红豆沙和面皮材料。夏至从园子里摘一个嫩茄子,当成水果吃得津津有味。他在院子空地上溜达一会儿,见刁二山在砍竹筒,然后转来转去溜达到柴房。

    刁王氏见他有些鬼鬼祟祟的样子忒好笑,不免跟他打趣道:“在自己家还像个贼似的缩手缩脚,你干啥坏事儿了吗?”

    谷雨在一旁也跟着笑,刚才娘俩已经在柴房看到他古怪的模样了。

    夏至咔咔嚼碎嘴里的茄子,走到刁王氏和谷雨身边,瞅一眼刁二山说道:“刚才我在外面玩儿,看见奶奶又找爹说话了。”